揚啟等了一整個晚上，沒有再等到隱族出現。他只好趕在太陽即將尋得蹤影前，收回原石匆匆趕回。

除了一些特殊的兵種或是官員，雯靈都有日出而起的習慣。不趕在太陽出現前回到大船上，可能會被問及行蹤。在沒有任何收獲的情況下，揚啟不準備把聯絡隱族的事告知任何生靈。一來沒有得到任何信息，二來聯絡異族的事對雯靈的沖擊可能較大，揚啟可不想花時間陳述自己的想法，以獲得對方的認可。

想想過來還不足一年，卻有不少時間都花在與雯靈溝通方面，揚啟感覺很累。可他也明白，想實施一件涉及國家的大事，光靠自己顯然不夠，至少還應該爭取到國王或是最高官員的支持。

那麽我應該先爭取誰？弗蝕？

踏上首船甲板的揚啟不自覺的搖了搖頭，否定了這個假設。

弗蝕誠然有可貴的品質，但他還是個不足百歲的雯靈，用人類的話來說“還是個不足20歲的小夥子”，而且目前的弗蝕對國務的影響有限。看來看去，做過多年嶺國儲君的王後都更加適合。

可是，嶺國長公主有變通精神嗎？她能為了保障更多生靈利益，暫時拋開個體的堅持嗎？若是她叫我換上便服等待召喚，是為了帶我去做一些不希望被關註到的事，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性。

揚啟耐著性子等待。熬過了陪在澤後身邊定制物資配比的上午，再渡過了在物資船上查看的下午，他總算等來了夜晚。隨著夜色越來越深，獨自坐在自己艙室的揚啟也越來越激動。

他想起了妤在昨晚說的話。

她說：“這件事，或許能讓自由軍不用我們的物資行不善之事。”

做什麽能起到束縛自由軍的作用？揚啟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更添好奇，也難免因即將進行又完全未知的事而激動。好在，澤地王後沒讓他等待太久。孤身親自尋來的妤輕叩兩下艙門，便推門而入。用灰色披風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，又將滿頭金發藏於兜帽中的妤差點讓揚啟以為來了刺客。特別是她還用一塊黑麻布遮住了大半張臉。

“您怎麽做到的？”連行禮都顧不上，揚啟好奇的問：“臉上的微光……”

“塗了一種植物的汁液。”將手中的瓶子放在距離央杜最近的桌上，妤用眼神示意他自取的同時說：“你也塗上吧。它可以讓我們的皮膚看上去更接觸人類。”

功效如此神奇的東西我可得留著！以後總會有靠它行事的必要。

揚啟很小心的倒了一些淡藍色的無味汁液在手指上，一邊塗抹的同時，他的另一只手將小瓶收入了衣袍的口袋中。

“說不定等會還要再補一些。”對自己的行為，他給出了如此解釋。好在妤並不介意，催促著立刻動身。

什麽？這就動身，我還不知道去哪裏去做什麽呢？

考慮到對方畢竟是嶺國公主，行事穩定，一頭霧水的揚啟倒也不含乎，站起身來便跟了上去。

“若遇到其他雯靈，便說我是來找公主的人類。”在走道中等待護衛隊過去時，妤對央杜交道。說話的同時，她不知從哪裏又拿出了什麽神奇的東西在眼前一晃，傾刻間，她美麗的碧色雙眸便混沌得如同人類老者的棕眸一般，就連較比人類更大的雙眼也變小了不少。

雖說這種易容辦法非常簡單，不過是靠一些技術含量不高的道具完成，揚啟還是由衷的感嘆：四千年的王室果然掌握著不少不為人知的技藝。

“我們要去把自由軍首領綁了來，或是幹脆幫他們換一個我們可控的首領？”揚啟低聲發問。以他的認知來看，目前只能想到這兩個快速解決問題的辦法。而且妤還掩飾了真身，更坐實了這件事必須暗中進行的猜測。可話一問出嘴，他便後悔了。因為妤楞了片刻，轉過頭來仔細的打量他。

你能不能改改毛病？揚啟暗罵自己：不要覺得人家能帶你做不能見光的事，就一定是要傷害他者好嗎？無緣無故把異族首領綁來或是暗中勾結，這兩個假設對於雯靈來說實在有點過。就算王後真能暫拋規則做出這種事來，也不代表她願意被你識破。雯靈畢竟不是人，要做些不好的事需要太大的勇氣。你這麽一說出來，哪怕不會打擊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，至少也會讓她有些愧疚吧？

揚啟所有的假設只有一點沒錯——愧疚。妤的確愧疚，但不是因為她會用揚啟提及的兩個辦法，而是……

“你說的這兩個辦法倒也能解決問題。但不是我們要做的事。”妤有些慚愧的說道：“我得秘密去找自由軍的首領談談。”

看來是為了談一些有違雯靈認知的事？而且談及的內容很快便會被所有生靈知曉，所以決不能讓他者查覺澤王後與自由軍有所接觸，否則誰都會知道這是早就商定好的結果？

沒錯！雯靈這個種族有些排斥與違規的種族達成合作。還沒有獲得定論之前，不暗中行事會面對太多的質問，影響進度。從這點上來看，王後也不願在沒有獲得結果前，將太多的時間與精力花在勸服他者上。當然，行事果斷甚至不在意他者的看法，有它不好的一面。可誰能否認，太多太多造福他者的事物都出於領袖的果斷與大膽呢？曾為嶺國儲君的王後有實力有遠見，她認為應該嘗試的事必然有道理。又何必在意行事的過程是以遮人耳目的方式？

“可以讓我知道您和自由軍首領談什麽嗎？我很好奇。”揚啟小心的發問，並提醒：“除了雯靈，他族很難因規則而折服。”

“沒錯。所以不談規則，談利益。”妤的聲音低沈中帶著一抹愧意。

好個以利為誘！用這招對付鎏麋說得上是直中命脈，對付麋族之外的種族，也極具傷殺力。這位能在必要時刻隱藏真身，又會隨著種族習性調整策略的王後，可不就是我最應該爭取的王者嗎？

要是我不曾無情拒絕她的乞求，哪怕拒絕的態度柔和一點就好了……

揚啟無聲的嘆了一口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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